“这一条很好,真的很好。”
他重复了几遍好,可见是真的满意。
陈淮礼点头,眼神与表情还是空洞的,好像还没从刚刚的表演中走出。他空泛的,平静的眼神注意到了在红姐身边的姜昭昭,然后,一眨不眨地盯住她。
这细想起来其实有些恐怖的,像是被什么无机质的,没有感情的生物盯上了,似机器人没有瞳孔的眼,又如同盘旋在野外的蛇瞳。但是姜昭昭习惯了,她遇到的演员太多了,那些全情投入表演的演员,很难从戏中抽离。曾有一个演员,即使在导演喊卡之后,也疯狂地追着对手戏的演员要死要活,出动了好几个人才将他拉下。
演艺圈中的悲欢离合,最为常见。
陈淮礼并不像那个追着他人的演员一眼,只是一会儿,他的眼神就浮起笑意,春花在这一刻点燃起苍茫的冰原,他越过围上他的重重人群,来到了姜昭昭面前。
“昭昭。”像是无意省略了她的姓,陈淮礼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带了惊喜,“你真的来了呀?”
像是没想到她真的能出现在面前。
姜昭昭看向身边的红姐:“你都让红姐带我进来了。”
都让红姐过来接她了,怎么会认为在眼前的是幻觉。
现在跟在陈淮礼身后,拿着他的手机等一系列物品的是另一个年轻的小姑娘。姜昭昭忽然想到红姐来接她时,对周阳说的陈淮礼找他。那么现在周阳怎么不在?
这个疑惑在心里盘旋了一会,大概是姜昭昭的视线在陈淮礼身后停留的时间超过了正常幅度范围。他弯起眼眉,对姜昭昭说:“你在看什么?”
这个疑惑在陈淮礼的问话后就被姜昭昭自己赶走了,大约是陈淮礼让周阳去做什么事了,她没必要追寻这个疑问到追根究底真相大白的地步。所以姜昭昭摇头,说没有。然后,她说出了真正想要对陈淮礼说的话。
“你演得真好!”
在姜昭昭为数不算太多的跟组经历中,光凭现场演绎就能打动她的演员很少。而陈淮礼的这场演绎,却让她忍不住害怕,害怕他真的将手中的刀扎下去。
从这场表演来看,完全看不出他是新人演员,也看不出他的本职其实是歌手。
就让她浅浅自得一下,说不定她对陈淮礼微不足道的鼓励也是成就这场表演的助推器之一。
但是陈淮礼听到之后,第一反应却是,“有没有吓到你?”
他观察着她的表情,如同敏捷的雪豹,但是更像伺机而动的蛇。
“这个人物有些疯狂,我怕会吓到你。”
可是姜昭昭却表现得跃跃欲试:“是如何疯狂的?”难为她在如此感兴趣的时候还保持了一丝理智。
“如果涉及保密的话,可以不用告诉我的。”
陈淮礼笑了,自然没有保密的要求,于是他将他饰演的这个人物,连同这部电影的大致剧情,挑挑拣拣同姜昭昭说了。
他是女主的弟弟,自小身体瘦弱,不爱说话,在旁人眼里是个胆怯内向,甚至有点阴郁的角色。整个电影的开头,就是女主的父亲被发现死在一座灰塔中,这座灰塔是村落里有名的建筑物,听说之前是一座佛塔,供奉着舍利子,后来虽渐渐没落了下来,也是村中信佛一辈的圣地。
女主的弟弟是父亲生前接触的最后的一个人,他是重要的证人,也是怀疑对象。女主为了洗刷弟弟的冤屈,也为了调查出真相,自此开始了寻找这桩命案真相的的路途,并结识了办案的警察。
被陈淮礼的这几句话勾起了好奇心,姜昭昭有些耐不住性子,匆匆问道:“那弟弟是杀人凶手吗?”
陈淮礼摇头,然后又点了下头。
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姜昭昭更是心痒难耐,所以抓上他的袖子也是情有可原。
“这是什么意思?到底是还是不是?”
陈淮礼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,纤细的手腕,伶仃的指尖攥上了衣袖,像一片无处安放的雪。
但愿永远停留在这里。
陈淮礼说:“他是看着他的父亲死去的,像一个旁观者。”
没有加害,也没有救助。他是一个算不上凶手的凶手。
这一句话让姜昭昭的好奇心得到了安放,同样的,也让她浮想联翩了许多故事,为什么会见死不救,是弟弟生性如此,还是父亲对他做了什么事情,以致于他能够完全冷漠地看着父亲去往死亡的国度。
还有那座灰塔,姜昭昭想,林西坞决定电影的名字时一定不仅仅是因为父亲死在灰塔的缘故,灰塔一定有其他的,不为人知的秘密存在。
她没有再追问下去,而是说:“上映后我一定会贡献票房。”
他含笑说好。
还藏有寒冷春意的风拂过,将他额前过长的碎发吹开,露出过分漂亮到秾艳的五官来。尤其是笑起来时,总会令人有一种目眩神迷的错觉。虽然化妆师极力掩盖了他五官的出彩,好让观众不至于过分看重他的外貌,以忽视了剧情的存在。